从清华到北大
中文系99博 姜涛
大学时代的我,或许是一个标准的文学青年,虽然是在清华读理工科,但大部分的时间都花费在了零零碎碎的文学活动上。可惜清华的人文氛围(在那个时候)太过稀薄,而一街之隔的北大,尤其是中国文科教育的“龙头”北大中文系,自然成了“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所在。好在距离不远,骑上单车五分钟就到,因而我很早就成了北大的常客,或拜访新结识的写作同道,或参加形形色色的文学聚会,或加入鱼龙混杂的“旁听族”大军,在拥挤的教室里伸长了脖子领略名师的学养和风采。那时,北大的风物,北大学生夸张的才情,乃至中文系终年阒静的小院,都成了具有象征意味的存在,代表了某种传统、尺度和权威,让一个外校文学青年诚惶诚恐。
多年以后,不知是当年的“北大情结”在暗中推动,我真的考入了北大中文系,成了一名文学博士,在潋滟的湖光和喧嚣的园间分得了一张书桌和一个床位,“五院”不再仅仅是一个文学的“圣地”,它也成了我的档案、户籍和学分的保存地。我知道了哪里是研究生科,哪里是资料室,在哪里可以领取邮件,熟悉了各位老师的脾气禀性和治学方向,知道谁会在课堂上妙语连珠,谁的学风严谨的吓人,对待学生谁较为严格而谁又较为宽容。然而,颇有几分无奈的是,虽然至今我还在苦苦支撑一个“大龄”文学青年的门面,但当年的热情却几乎消失殆尽了,愣头愣脑的旁听生摇身变作登记在册的博士生,游手好闲的文字生涯被格式化为按部就班的训练。当然,随之消散的还有对中文系的种种遐想。这是因为所谓的“遭遇的真实”修订了“想象的真实”?还是因为岁月的流逝已使个人的心境悄然转换?
无论怎样,中文系不再仅仅是一个抽象的存在,它变得具体、繁复而真实了。学术研究与文学创作毕竟分属不同的领域,在体制与市场的夹缝中文化的积累和重释需要更为宽广的视野,更审慎的心态,而人文学科既充满了生机又举步维艰。由此,我还领悟到了,一种传统的延续,不仅出于后人热情的想象,艰苦的劳作和睿智的思考可能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