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喜读东坡诗词散文及书法,以为其滔滔才气与旷达胸襟,于中国历代文人大儒之林,也是罕有的完美之才。在大一下就买了这本书,可一直束之高阁未及翻动,时至今日才读完,不禁再叹当年之荒废。
一个我喜爱的作家给另一个我喜爱的文人作传,想来都是美事一件,更对此书多了几分厚望。不过阅读体验却不如想象的愉悦,可能是因为本书原文用英文写成,看的是别人的译本,虽然字句尚可,心中也难免会先入为主地生出译作不能尽表原文优雅流畅之成见。
除却文字,综观本书的内容,我认为也未能让人如愿,即使传记不比小说可自由驰骋,但也需要充沛的活力与艺术感。书的最末说:“在读《苏东坡传》时,我们一直追随一个观察一个具有伟大思想,伟大心灵的伟人生活,这种思想与心灵,不过在这个人间世上偶然呈现,昙花一现而已。苏东坡已死,他的名字只是一个记忆。但是他留给我们的,是他那心灵的喜悦,是他那思想的快乐,这才是万古不朽的。”而正是在对这位一世之雄追摹与追寻的方向与进度上,本书显得力道不足。可能是立足于介绍给西方人,内容取舍与深浅不合人意。
想比之下,很喜欢李敖写《胡适评传》的风格:“从正文来看,它可能是文学的;从脚注来看,它可能是历史的;从夹缝来看,它可能是无孔不入、惊世骇俗的”,“这部胡适评传,不该单是胡适之个人的评传,它是时代的评传,它是以胡适为主角之一的时代的评传。”
在苏东坡传里,好像也欲表现以苏东坡为主角的时代图景,写了很多政治的纷争来展示苏轼的人生轨迹,可惜好像立场过于分明,又有些与主线脱节。书中花了不少篇幅写王安石,而且把它作为反面形象塑造,总的说来就是一个容貌不羁的怪才,在政治上极端刚愎自用的人物,不知其历史真实形象如何。但写了半天一边倒的话,竟把苏东坡撇在一边不提,看得人无趣而心急。
全书最出彩的要属原序和正文第三部分老练,集中展现苏东坡作为“秉性难改的乐天派,悲天悯人的道德家,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散文作家,新派画家,伟大书法家,酿酒实验者,工程师,假道学的反对派,瑜伽术的修炼者,佛教徒,士大夫,皇帝的秘书,饮酒成癖者,心肠慈悲的法官,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月下的漫步者,诗人,生性诙谐爱开玩笑之人”清风明月的一生,“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大好人。”
作传为何?还是借李敖《胡适评传》之楔子:“想从折戟沉沙里、残碑断简里、旧作遗容里,去追摹那些一世之雄的往迹,追寻他们的真相和假面,和那些假面背后的精灵…摹寻的结果不但要找出香客的脚印,而且要越过脚印,重新走进那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