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改变人生轨迹的偶然瞬间

一. 1950年代的挪威远没有今天这样的发达和高福利,刚大学毕业不久的专利局小职员Ivar Giaever因为薪水微薄、晋升遥遥无期,外加二战后房源紧张、找不到适合一家人的住处,决定在1954年离开故土,前往加拿大投奔亲友谋生。

Ivar到多伦多后,日复一日地走街串巷寻找工作,走得脚掌生疼,钱快花光了,也没找到合适的。当他介绍自己来自挪威时,许多人都以为挪威大概是瑞典的首都。

后来他去了美国通用电气公司(GE)多伦多分部的大楼,对一间办公室的秘书说自己想找一份工作。秘书说,穿过那扇门向左走,到了走廊尽头右拐,然后再向左拐,就是职位招聘办公室。

Ivar遵照秘书指示,结果发现自己走出了大楼,来到了大街上!

懵圈中,他又往前走了几百米。然后站在大街上犹豫了一下:那位秘书该不会这么残忍地耍自己吧?

犹豫完他还是决定再回去看一眼。他说这是个随意的决定,却成了一生最重要的决定。

这一次,那位秘书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了该去的办公室。

他填了一份申请表,过了一段时间真的被GE录用了,从当工程实习生做起,边工作边进修。

他后来转入了GE在美国的研发中心,并凭借在那里开展的超导体隧穿效应方面的实验工作,与江崎玲于奈(Leo Esaki)、布赖恩·约瑟夫森(Brian Josephson)分享了1973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二. 1949年,18岁的宁波鄞县人张忠谋进入哈佛大学,成为当年1100余名大一新生中唯一的中国人(外国学生总共也只有14人),畅游在西洋文学、艺术的海洋中。

然而为了将来谋生打算,还是听从父亲劝诫,“学工程才有前途”,在大二时转学到了麻省理工。凭常识觉得工程就是关于机器的,就选择了机械系。当时的麻省理工有七八千学生,本科生和研究生约各占一半,外国学生约占10%,女生约占1%.

1952年,他本科毕业,次年硕士毕业,之后当然是继续读博士了。因为当时中国留学生在美国很难打入政治、金融、法律等行业,只有从事科技教学研究才好找工作,而这些职业又是最看重学位的。

读博士需要通过资格考试,每年考一次,通过率40%左右,最多可以考两次。很不幸(多年后被认为是一生最大的幸运),张忠谋两次都失败了。

接下来只能找工作了。尽管机械系的出路并不比其它工程系好,他还是凭借麻省理工的学位,很快接到了四家公司的邀请。

一家公司是相当有名的工具机厂,但月薪太低(大概380多),放弃。

另一家是“金属与控制”公司,月薪420,也低于其它两家不少,放弃。

第三家是大厂“福特汽车公司”,风头正劲,员工数十万,营收全球前十。月薪479。

第四家是希凡尼亚(Sylvania),正准备开辟以半导体为材料的晶体管事业。当时是1955年,半导体行业出现都才3年左右。张忠谋连“晶体管”这三个字都没听过,只因为自己三叔有朋友在那里,就申请来看看。出人意料的是,月薪竟然比福特还高1元:480.

福特当年大家趋之若鹜,福利保障好,自己机械系的背景正对口,面试时看到其研发部门井井有条,与未来主管谈话也很融洽;而希凡尼亚则有些混乱,实验室主任显得冷漠,给他规划的未来工作任务:生产流程自动化,听起来也像是虚无缥缈的饼。

该选择哪家没有悬念。张决定去福特。

但是他对福特比希凡尼亚月薪少1块钱这事有点不爽,于是打电话到福特,想讲讲价争取高一点的数字。

第一个电话是“对方付款”,当他信心十足地报了自己名字后,对方秘书说,福特不接受“对方付款”电话。

张并不气馁,自费再打,说自己很想来福特,但另一家公司月薪更高,可不可以考虑给加点?接电话的是人事经理,和面试他的是同一个人,面试时两人谈笑风生,可这时却很冷漠也很不客气:我们不讨价还价,月薪公司已经定了,你要来就来,不来请便。

没想到弄巧成拙。张说要是后来的他,肯定一笑了之,认了,还是一声不问地去福特。但当时年轻气盛,恼羞成怒,决定干脆去希凡尼亚算了!

张忠谋就这样进入了半导体行业。后来他创办了台积电,成为了“台湾半导体教父”。

Ref:
1.《我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一位诺贝尔奖得主的艰辛旅程》,伊瓦尔·贾埃弗 著,邢紫烟 邢志忠 译,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18.
2.《张忠谋自传:1931-1964》,张忠谋 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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