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摩辛柯的动荡岁月

被誉为“现代工程力学之父”的铁摩辛柯(Stephen Timoshenko),于1878年出生在今天乌克兰东北部靠近俄罗斯的苏梅州科诺托普区,那时属于俄国。实际上自从18世纪后半叶起,乌克兰就一直在俄国统治下。

​铁摩辛柯的父亲是小庄园主,母亲出生于波兰家庭,他自己从小讲一种俄语和乌克兰语混杂的方言,自我认同是俄国人。

1896-1901年他在彼得堡的交通工程学院接受高等教育,之后服役一年;1902年任交通工程学院实验讲师;1903-1906年任彼得堡工学院讲师;1907-1911年任基辅工学院教授、土木工程学院院长,因为不执行政府关于限制犹太学生名额的命令而被开除。之后,1912-1917年辗转于彼得堡的各个大学任编外讲师。

1914年一战爆发后,彼得堡骚乱不断。1915年冬天开始出现食品严重短缺。学校工作难以为继。

1917年圣诞节,回到位于乌克兰基辅的父母家中。

当时的乌克兰正趁着1917年俄国二月革命爆发开始从俄国独立,基辅是新共和国的首都。

没过多久,俄国布尔什维克军队就赶走了乌克兰政权,占领了基辅。

1918年2月苏俄和同盟国媾和,布尔什维克从乌克兰撤走,德国人开进基辅,成立了亲德的乌克兰政府。

铁摩辛柯重新成为基辅工学院教授,并负责组建乌克兰科学院力学实验室。

年底,德国战败,占领军撤出基辅。乌克兰指导委员会接管新政权。

科学院开始推行去俄语化。其他专家开始编纂乌克兰语的科学术语。当缺乏某个乌克兰术语时,他们就直接从俄语以外的其它语种借用过来。按他们的章程,乌克兰科学院的文集可以用任何一种外文出版,但就是不能用俄语,尽管拥有大量的俄语科学文献。

铁摩辛柯对政治、乌克兰语言没有什么兴趣。他认为乌克兰书面语主要是由加利西亚语言发展起来的、包含了许多波兰单词。他觉得自己对乌克兰语的感觉,就像巴伐利亚人对自己的方言一样:尽管有时候喜欢用本地方言同亲近的朋友谈话,但在学校里等场合还是更喜欢用标准德语作为正式语言。

指导委员会当权三周后,俄国布尔什维克又重新控制了基辅。

由于通货膨胀,物质生活条件日益恶化。

有一天,在一位基辅工学院前同事加夫的帮助下,铁摩辛柯从一个被查封的战争物资仓库买到了大量稀缺的白砂糖等食品,生活状况顿时大为改观。

科学院的工作受限于缺少纸张。又一天在芳都克列耶夫大街上,铁摩辛柯碰到了一位以前基辅工学院的学生戈尔德默斯泰因。戈现在当了承包商,他去找办事处交涉,搞定了纸张供应的事情。

1919年冬季,白军向乌克兰推进,布尔什维克“契卡”(全俄肃清反革命及怠工非常委员会)开始搞肃反。前同事加夫被抓,同时被抓的都是一些小偷或小投机商。有些人未经审讯或迅速审讯后被关,一般来说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铁摩辛柯求救了总理,但回去后等了好多天也无下文。又是在芳都克列耶夫大街上漫步时,偶然碰到了另一位基辅工学院的前同事柯兹明,现是一名红军,负责南部战线上军队的物资供应。柯带他去了一个办事机关,五分钟时间就搞定了解救加夫的事情。

1920年白军占领了基辅。

到了10月份,白军向北方推进,布尔什维克又重新夺回了基辅。

铁摩辛柯准备去罗斯托夫找工作看看,中途困在了哈尔科夫火车站,因为塞满了正在撤退的白军军车。结果在火车站负责卸货的是一位以前交通工程学院的前同事施切格洛维托夫,他帮忙把铁摩辛柯的车厢挂在了开往罗斯托夫的下一班车上。

在罗斯托夫又遇到一位曾在彼得堡军事工程委员会共过事的熟人,听他说白军也成立了类似的委员会,铁摩辛柯被接纳入会,能领到工资,处境立即改善。

随着白军撤退,铁摩辛柯去了叶卡捷琳诺达,在那里聚集了很多从俄国南部大学流亡过来的教师。铁摩辛柯作为代表去和当地哥萨克首领会谈,首领建议他们暂时到已宣布接受俄国难民的南斯拉夫王国去,等待俄国这个饱受蹂躏的时期结束,为俄国保留下科学人才。结果大多数人决定再等一等观望下时局,只有铁摩辛柯一个人立即动身去南斯拉夫。

在法占区的塞瓦斯托波尔等待乘船去君士坦丁堡,通行证需要得到法占区首领批准。碰了钉子后,铁摩辛柯想起战前法国工程师协会曾因他在结构力学方面的研究给他发了一张由某位部长签署的证书。领事看了证书,立即为铁摩辛柯和他的同伴及其家属发放了11张许可证。铁说在他的一生中,教育荣誉证书产生了实用价值,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经过三个多星期的海上颠簸,然后停下来接受一个星期的防疫检查,才到达君士坦丁堡,又过了一个星期,才被允许上岸。再次卫生检查后,俄国难民被送到一个小岛上进行检疫隔离。岛上住了十天后,铁摩辛柯才终于可以外出去办理所需的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签证。

最终铁摩辛柯到达了南斯拉夫的贝尔格莱德,从罗斯托夫算起,已过去了三个月,这期间甚至都没在床上睡过觉。

接下来铁摩辛柯在(今天克罗地亚首都)萨格勒布新开办的工学院找到了工作,担任材料力学教授。

安顿好后,听说波兰军队入侵了乌克兰并占领了基辅,铁摩辛柯决定动身去基辅把家人带过来。结果到基辅几天后,布尔什维克又再次打过来。铁摩辛柯和家人从“最必需的东西”中挑选出“最最必需的东西”动身去火车站,发现只有一列供波兰人撤退的列车,作为俄国人是没什么指望能上车的。但是这时又有一位“学生”出现了。那位学生是负责撤离的工程师,专门为铁摩辛柯一家打开了一节货车。那是顺利开出基辅的最后一列火车。

在萨格勒布工学院工作了2年后,铁摩辛柯接到以前彼得堡工学院的一名学生邀请,于1922年移居美国,先后在费城、匹兹堡的公司工作,然后1928-1936年在密歇根大学担任教授,1936年起担任斯坦福大学教授,直至1955年77岁时退休。1960年搬到西德与他的大女儿一起生活,1972年逝世于伍珀塔尔。

Ref:我的回忆:“工程力学之父”铁摩辛柯自传,铁摩辛柯著,罗伯特·艾迪斯英译,余同希李世莺中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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